我88歲的奶奶一向都是個很固執又不聽話的病人
長年的痛風讓她的腳扭曲變形
從她最常穿的布包鞋
一路穿到輕便的家居拖鞋
改不掉的重口味
這個冬天,痛風石讓奶奶的腳腫的像麵龜一樣
什麼鞋子都穿不下了

奶奶喜歡用香香的髮油梳個整整齊齊的髮髻
印象中她的房間總是有有種淡淡的花香味
抽屜、衣櫃是我和妹妹小時候不能隨意侵犯的聖地
桌上總是擺著一杯她為自己準備的人參茶
而過年過節前奶奶總會買生米送去碾米廠磨成漿
然後在米漿裡放進黑糖和發粉
雙手仔細的在桶子裡柔捏沒有散開的團塊
奶奶說這樣發粿才會又細又好吃
一杯一杯的倒進模杯後放進蒸籠裡
老式的爐灶冒出的縷縷炊煙和著發粿的香甜
我和妹妹總自告奮勇看著火
奶奶則在一旁滾著圓嘟嘟的湯圓
新年,是從平時嚴肅又難以親近的奶奶手裡一點一滴捏出來的

告訴奶奶要訂婚的時候她笑得開心
奶奶說她腳醜請客時不要坐在我旁邊
姑姑帶著她坐在隔壁桌
當天根本沒有時間找奶奶講話
不知道這樣熱鬧的場面是不是能夠讓奶奶開心很久是不是能夠讓奶奶暫時忘記身體上的病痛
不過這些現在一點都不重要了
因為腦溢血幫奶奶劃上了一個句號
奶奶這篇文章前頭看起來苦兮兮但幸好最後看起來很安詳一點也不痛
鞋子也穿回了她最愛的布包鞋
我們準備好的零錢也希望儉樸的她不要省
黃泉路走累了就像小時候買多多和沙士給我們喝一般買給她自己解渴
而我想我該開始習慣購物清單裡少掉人工淚液和眼藥水這個項目
更該習慣越來越沒有奶奶味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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